女助理咬著嘴唇欲言又止，最後沖狄振說：“對不起，我沒什麽可說的。”說著便要轉身離開。

狄振伸出手攔住她，說：“女士，我並不是想為難你，但是現在發生這麽大的事情，很快警方就會過來，他們肯定會巨細無遺地調查，到時候你該說還是得說。不如你先告訴我，如果這裏面有什麽對你不利的內容，我會斟酌一下再告訴搭檔，這樣也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。”

女助理沈吟片刻，說：“其實也沒有什麽對我不利的內容。”

“那麽就是這家研究所讓你保密對嗎？”

“你猜得一點沒錯，我簽過保密協議，如果隨意洩漏研究所的情報，可能會吃官司。”

“放心，我們站在你這邊呢，我保證不會有事的。就算吃官司要賠錢，我們也會替你扛下來。”

於是女助理說道：“剛來的時候吧，有個前輩讓我做一些試驗，共振試驗、光譜試驗、電磁試驗等等，老實說都是一些很基礎的內容，有些甚至是高中物理。但來到新單位的我急於表現，把這些試驗很好地完成了，整整一個月我們這批新來的都在做這些試驗，大夥私下裏說，這兒到底是幹嘛的，神神秘秘的，幾乎沒見過負責人。一次偶然的機會，我發現我們交上去的試驗報告，前輩壓根不看就直接放進了檔案櫃，為了驗證我的猜想，我在另一份試驗報告上胡亂塗鴉，結果前輩也沒發現，因為他們根本不看的，我們做的這些試驗也沒有意義。

“直到呆滿一個月後，新人裏面幾個比較聽話的被留下來，我們被帶到一間房間，讓我們簽了保密協議，前輩說只要簽了才能轉正並領到工資，大夥只好簽嘍。隨後負責人也就是方教授來了，他穿著西裝，抹了很厚的發膠，像個什麽娛樂圈的制片人，方教授笑盈盈地對我們說了一席話，大意就是做研究終究也是為了掙錢，科研界早就飽和，只有另辟蹊徑才能闖出頭，還說什麽只要我們跟他混，保證三年內買上房，並讓前輩現身說法，說自己現在收入有多高。

“我們當時都驚呆了，這些話是科研人說出來的嗎？這裏怎麽感覺不像做研究的，倒更像一家公司？後來我才明白，這裏根本沒有什麽試驗、科研，我們只不過是配合方教授表演的助手，比如我們第一次任務是做量子糾纏試驗，兩個骰子被放進兩個骰盅裏，搖這邊的骰子，那邊的骰子也會出現一樣的結果，整個過程大概就像是魔術吧！我們不斷地練習，最後做給投資人和媒體看，臺前方教授把自己包裝成科研先鋒，可大家心裏都清楚，這一切全部都只是表演而已，沒有半點是真的。”

狄振說：“那麽做這樣的工作，你一定覺得很慚愧？”

女助理點頭，目光黯淡地說：“不管怎麽說，我是受了七年的高等教育，也熱愛自己的專業。最後發現自己給騙子當助手，實在是諷刺，也許這是對我當初找槍手的懲罰吧！方教授平時跟我們說話非常露骨，總是強調掙錢、掙錢，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，我們平時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替他寫微博、詆毀競爭對手、刪除網上的惡評，其實這一年來我幾乎沒碰過試驗臺，一直對著電腦，就像上班一樣。

“當然時間久了，一些人已經麻木了，上班打卡、摸魚、閑聊、吃飯，得過且過地過每一天，也許這就是社會吧，會慢慢浸染一個人，昨天的雄心壯志都已經拋棄，眼前只剩下每月的工資條還有車貸房貸。”

“就像上了賊船一樣！”狄振說，“對了，方教授和研究所內的人，有沒有過矛盾？”

“呃……”女助理想了想，“沒有，他在這裏是絕對權威，說一不二的。前不久那位前輩有拉幫結派的嫌疑，被方教授發現之後，立即炒掉了前輩的幾個朋友，還降了他的級。”

“這位前輩叫什麽？”

“張毅。”

“還有嗎？”

女助理實在想不出來，狄振大致了解了一下幾名助理的情況。

她說那個胖胖的徐澤睿，是個特別愛好且沒主見的人，他有點憨，方教授和其他人常拿他開玩笑，徐澤睿只是哈哈一笑也不介意；劉鎮彰畢業已經三年了，看上去不茍言笑卻是個熱心腸的人，曾經去偏遠地區支教，他這人就是喜歡打游戲，前不久上班時間打游戲被方教授責罵了幾句。

總共十來名助理，女助理一一說了一遍，聽罷之後狄振向她表示感謝，然後女助理便告辭了。

狄振想起自己還在做實驗室隔音的試驗，仔細一聽，確實能看見手機門鈴在實驗室內嘀嘀作響，但聲音非常小，就像幾百米外的蟲鳴。

狄振走過去推開門，響聲大作，他關了手機之後研究了一下實驗室的門和墻，墻壁倒是不厚，但是墻上有一層防火塗料，這種塗層可以吸音。

徐澤睿說自己聽見了實驗室裏傳來的玻璃碎裂聲，當時他又在玩王者農藥，這證詞可信嗎？

顯然這小子在撒謊。

狄振又註意到，墻上貼了不少禁煙的告示，數量未免太多，另外靠墻放著一些藍色氣體壓縮罐，上面寫著“消防氣體，請勿隨意開啟”。

狄振認識這東西，黃締給自己裝過這種氣體消防罐，它是一種很重的氣體，能把空氣迅速排出達到滅火的目的，同時不損傷室內的家具設備。

實驗室使用這種消防措施倒也合理。

狄振觀察了一下，果然屋子四周都有排風口。

狄振伸手撥了一下窗鎖，窗鎖很緊，不太好撥，這是推拉窗，兇手從外面是絕對不可能關閉的。

問題還是那扇門？

這時，一個胖胖的身影從窗外走過，居然是徐澤睿。

機不可失，狄振跟上他，這小胖子在走廊裏來回檢查，好像在尋找什麽東西，狄振無聲無息地跟在他後面，還利用驚嚇來實現催促，豈料前面有一幫記者正在上樓，說話聲已經傳進了走廊。

沒辦法，只能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了。

狄振突然勒住小胖子的脖子，把他拽進旁邊的實驗室，然後拖到地上。

小胖子被勒得青筋暴出，兩腿不停掙紮，他雖然胖，卻沒多少力氣，完全掙不脫狄振鐵一樣的手臂。

然而就在這時，陶月月從後門走了進來，正好目睹了這強人鎖男的一幕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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